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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节阅读 9

作者:黄鹰
更新时间:2018-04-22 21:00:00
沈胜衣的心几乎滴出血来.

    他一声不响,突然转身,大踏步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霍秋娥的泪珠已流下……

    没有星,只有月.

    月弯,月高,月孤,月明.

    月色苍白,长街苍白。沈胜衣面色更是苍白得怕人。他一个人独步街头,将家远远抛在脑后。

    他宁可在街头流浪,也不愿意留在家中!

    倏地他挺起了胸膛,转身,大踏步回头走。

    人总要面对现实。

    沈胜衣并非不敢面对现实的人。

    他不敢妄想这一回去家便会温暖一些,霍秋娥便会温柔一些.他也不认为他还有能力改变一切的。

    他只是希望有个了断,有一个交代就行。

    了断,交代,他一定要回去。

    他绝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,他也绝对不做拖泥带水的事。

    剑决绝,心,他的心也决绝。

    他才一转身,一个人就迎了上来,这个人四十左右年纪,不算矮,但无论走到哪里会给人矮小的感觉。

    这种人永远抬不起头。

    这个人的神态,你说有几多猥琐就有几多猥琐。

    这个人一脸谄笑。

    只要你有财有势,甚至只要你有胆有识,你就算当面一拳,这种人也是只会对你谄笑的。

    这种人岂非多得很。

    沈胜衣当然不会认识这种人。这种人却认识沈胜衣。

    “沈相公!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!”

    “小人沈三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问你姓名,我不认识你,也不要认识你!”

    要是换了别人,只怕掉头就走,但沈三没有,依然一脸的谄笑,他这张笑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来的。

    “沈相公当然不认识小人,但小人却认识沈相公,不单止此,小人还认识夫人,认识沈夫人的表哥柳展禽柳公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认识的人倒不少。”沈胜衣冷笑,“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?”

    “还有还有……”沈三压低了嗓子,“沈相公要不要知道?”

    “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譬如说柳公子并不真是沈夫人的表哥……”

    沈胜衣的眼角在收缩。

    “譬如说相公不在的时候,柳公子就不时来访,一来就很夜很夜才走……”

    沈胜衣双眼只剩下一道缝。

    “又譬如说……奇怪……”沈三突然醒悟了什么,“怎么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又在附近见到了他?”

    “谁!”沈胜衣霍地双眼暴睁。

    “柳公子,手里还牵着那两头金毛猎狗……”

    “金毛猎狗!”沈胜衣双眼睁得更大,“好,好,好!”

    他一连三声“好”,面色却一点儿也不好,越来越难看。

    “沈相公知道的似乎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的似乎不少!”

    “秋菊是相公家里的丫头,小人却是秋菊的表哥……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假的……”沈三居然面不改容。

    沈胜衣盯着沈三,突然仰天大笑。

    好惊人的笑声。沈三吃惊地望着沈胜衣,正不知怎样是好,笑声突然又停下。

    “沈三!”

    “小人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告诉我这些当然有你的目的。”

    “小人不敢,小人只是看不过眼。”沈三一副不平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哦!”沈胜衣冷笑。

    “又何况――”沈三马上换回一脸谄笑,“小人知道沈相公一向豪爽,是绝对不会待薄小人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岂会待薄你!”

    “那小人就先多谢相公五两银子!”

    沈三是一个很懂得利用机会的人。

    “你只要五两银子就够了?”

    “小人向来都知足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给你!”

    沈胜衣撕心裂肺地一声狂叫,一拳猛可击出!

    噗的沈三的身子飞了出去,撞上墙壁,弹飞,一堆烂泥似的倒在路上。

    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不适当的话,碰壁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。

    沈胜衣狂叫未绝,拳头也未收回,就以狂叫挥拳的姿势疯了也似地站在路心!

    他的心在战栗,他的手在颤抖,他的眼角已迸裂,血丝顺颊流下!

   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悲愤?

    狂叫声突断,沈胜衣怒狮一样标起,向家那边扑返!

    门,沈家的大门很厚,足足有三寸。

    悲愤的力量却足以开山裂石!轰的一声霹雳,那两扇厚足三寸的门板木片一样凌空飞了起来,又重重地摔在地上,掀起一天沙尘!

    漫天尘砂中,沈胜衣一头散发狂舞东风,大踏步而入!

    剑在鞘,杀气却已在飞扬!

    沈胜衣剑也似的目光闪动在夜空中。

    园子里有几株杏花。杏花在飘落。是被目光摧落还是被杀气摧落?

    一只金毛猎狗狂吠着从书房那边窜来,露着白森森的利齿扑向沈胜衣!

    沈胜衣咆吼雷霆!

    电闪一样耀目的剑光雷霆中击下!

    狗吠声立断,血雨暴洒,活生生的一只金毛猎狗齐腰分成了两截,东一截,西一截!

    沈胜衣的人却已北飞,飞扑向书房!

    这边他身形才动,那边书房的屋顶就轰的裂开了一个大洞,瓦砾纷飞中,一个锦衣人手抱着一条金毛猎狗箭也似射出!

    “柳展禽!”沈胜衣狂吼,人与剑电闪穿空!

    沈胜衣竟认识柳展禽,那的确是柳展禽。

    他哪里还有时间开口,吓破了胆子的猫儿一样,一下子窜上墙头,又一头栽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怀中的金毛猎狗忍不住闷狺一声的时候,他的人已在好几十丈之外,看也看不到了。

    沈胜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轻功,他没有追下去,就站在墙头上放声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笑声充满了讥讽的意味。传出老远老远。柳展禽还听得到,也听得出。他的心在收缩。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子狼狈,他并不是一个懦夫。

    但这一次他却不敢面对现实。他实在怕!

    沈胜衣,唉!沈胜衣!

    柳展禽一身冷汗湿透!

    瓦砾灰尘还在洒落飘落,沾满了霍秋娥的衣衫,也沾满了书桌上的一个狭长黑布包袱。

    包袱已被打开,里面一套黑色密扣紧身的夜行衣,一柄银剑!

    孙羽的银剑!

    这个包袱沈胜衣记得自己亲手藏在屋顶横梁暗处,并不是放在书桌上。他也记得包袱是卷得好好的。但如今都已两样。他知道为什么。

    孙羽,沈胜衣,孙羽也就是沈胜衣!

    这本来是一个秘密,但如今已经不再是秘密,最低限度,柳展禽已知道了!

    沈胜衣不在乎,他的心早已死了一半,无论什么他都不太在乎。

    他根本不能在乎。

    他想笑,只可惜他实在笑不出来。

    静静的他在桌旁坐下,痴痴的他望着霍秋娥。

    霍秋娥也正痴痴地望着他,眼中有泪,泪中包含着悲哀,痛苦,还有羞愧。

    泪珠终于流下,滴碎。

    泪珠是这样的脆弱,心,心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沈胜衣的心岂非早就碎了一半?

    他的眼角已在跳动,他的鼻子已在发酸,但他的眼中并没有泪。

    悲哀并不一定要用眼泪来表白。

    霍秋娥总算了解沈胜衣心中的辛酸,痛苦,她垂下了头,泪水湿透衣襟。

    “我都知道了。”她难得还说得出话来。

    带泪的声音听起来总是特别伤感的,沈胜衣不禁又是一阵心酸。“天下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。”

    沈胜衣没有作声。

    “那一年的中秋夜我并没有忘记。”

    “能够忘记了最好。”

    “当夜我抱怨……”

    “佳节中秋饿了大半天,还要空肚子对着一轮明月下去.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抱怨一两句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没有,只是你看不出,听不到,我怨在心中,恨在心头!”

    “这你也用不着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还有一两天给我考虑,或者我会想出一两种别的办法,当时,当时我并没有想到其它事情发生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我害了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番话应该由我来说,你原是用不着随我吃苦的。”沈胜衣惨笑:“青梅竹马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,你我未免太认真!”

    “你都知道了?”

    “要不知道也不成。”

    “你恨我?”

    “我只恨自己!”

    “告诉你,我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希望自己能够相信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能?你不信?”

    沈胜衣不答,眼望向窗外。

    窗外漆黑一片,并没有什么好望。

    霍秋娥凄然抬头,眼中充满了恳求,充满了希望。

    沈胜衣不知,他的视线在窗外。

    霍秋娥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。

    “你不相信我不怪你,但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白。”

    她紧咬嘴唇,强忍辛酸,带泪退出了书房。

    沈胜衣想叫住,却只是想,并没有叫出来,视线还是在窗外。

    夜风吹透窗纱,风中带着花香。

    花香淡薄,春色已无多,花香又还能持续得几多时?

    但春去,明年还会再来,花谢了明年也还会重开。

    说不定,明年的花比今年还香,比今年还好,人呢?

    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

    人就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风中还有歌声,是谁在漫声轻唱李白的长干行?

    妾发初复额,折花门前剧,

    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,

    同居长干里,两小无嫌猜…

    长干里就在江宁,在江宁听到长干行实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。

    江宁也不少青梅竹马的夫妇,就譬如沈胜衣,霍秋娥。

    同样的长干行沈胜衣也不知听过了多少遍,只是没有一次像今夜的给他这么大的感触。

    他呆了也似的听着,心头又是甜,又是苦,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。

    “八月蝴蝶黄,双飞西园草,感此伤妾心,坐愁红颜老……”他叹息在歌声之中,“秋娥啊秋娥,我又何尝忍心让你孤单地住在这里,等待着青春的衰老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能对你坦白,也难怪你对我不能了解……”

    坦白,了解,又有几对夫妇能够真真正正地做到不互相猜忌,相互信任,坦白,了解?

    窗外的歌声突然中断!

    ――唱歌的人莫非唱倦了,醉倒了?

    沈胜衣的心中几乎同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!他猛一声怪叫,箭也似标起!

    房门被虚掩上,沈胜衣不其然一头撞在门上,砰的连人带门飞了出去。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又标起!

    他的身形已快到不能再快,但即使能够再快,这下子也还是太迟,太迟了!

    一个人要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要有生存的条件,还要有生存的勇气。

    有时候甚至你要生存,环境亦未必容许你生存下去。

    一个人要结束自己的生命,比起来,反倒是简单得多。

    霍秋娥只用一条红绫就能够做到。

    她说过一定给沈胜衣一个明白,她做到了,她用的方法是这样的简单而有效。

    沈胜衣又怎还能不相信。

    他的人尚在门外,好在手中的银剑已脱鞘飞出,射向悬在粱上的红绫。

    他的目力一向很准确,腕力一向很惊人,银剑也并未生锈,锋利得很。只一剑,红绫就断下。

    几乎同时他的人已在房中,伸手接住了霍秋娥的身子。

    肌肤是冰冷的。

    沈胜衣浑身的血液也在凝结。

    “秋娥――”他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,一颗心碎成了千万片,千万片!

    柳展禽的一颗心也同时万千片碎裂!

    他并没有远走,沈胜衣的笑声才消失在墙里,他便已悄悄地溜回到墙外。

    他一直徘徊左右,也不知多少遍绕着围墙打转。

    他一直担心。

    也只是担心,他并没有付诸任何的行动,他不敢!

    他不敢面对现实,他不敢面对沈胜衣,孙羽!

    人虽然在墙外,看不到,听总听得到的,沈胜衣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,他听得更是清楚。他也是聪明人,他当然想象得到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的脸是一抹死白,双拳握得紧一紧,手背的青筋全都根根怒起。他眼中闪烁着火焰,紧咬牙龈,突然冲上了门前的石阶。

    但,还未跨过门槛,突然又收住了脚步,倒退了回去。

    他痛苦在心中,悲嘶在心中。

    猛一拳,他挥拳痛击在墙!砖碎裂,簌簌地散落!

    断金手实在非同小可!再一拳,又一拳,砖砾纷飞,他的牙龈已咬出了鲜血!

    他张开口,悲嘶,悲嘶声只响在心中,只有咽喉听得到喀喀的作响。

    再一次他冲上石阶,结果他还是退了回来,这一次他退得更远,跌跌撞撞,失魂落魄地一直退到街心。

    他完全没有留意到七骑快马正急奔而来,他也根本就没有听到马蹄声。

    眼看要相撞,当先那一骑前蹄猛可奋起,硬硬从旁抢出了丈外!

    这人好精的骑术,也好大的脾气,一收缰,破口大骂:“你这小子瞎了眼还是存心要找死,要找死的话大爷干脆一鞭活劈了你!”

    飕的他连随撤出了挂在鞍旁的十三节雷神钢鞭!

    随后六骑这下子也纷纷勒住了马,一人忙扬声喝住:“三弟休鲁莽。”

    “二哥少担心,我只是气他不过,吓唬他一下,要拼的话小弟的气力也得拼在孙羽身上!”

    这人就是“雷鞭”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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